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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独家·疫情防控期间的写作与阅读丨邓翔
作者:邓翔、宫池    发布日期:2020-03-25    来源:红树林文学频道
 

2020年的1月是不平静的。新冠肺炎疫情暴发,全国蔓延,无数批医疗支援队入驻湖北,各省陆续1级防控,春节期间,各大公共场所及娱乐场所关闭,严防聚众式传染,人们走亲戚拜年改为网络拜年,在足不出户的这段封闭时期里,一群特殊的群体——作家与诗人群体,他们是怎么面对这次疫情的?


访谈嘉宾:邓翔,1963年出生于四川营山,为“第三代”诗歌的源头性诗人,1983年与赵野、北望(何继明)、唐亚平等大学生创办诗歌刊物《第三代人》,成为“第三代”诗人的宣言和最早的诗歌文本;1985年,诗作收入由万夏、杨黎、赵野主编的《现代诗内部交流资料》“第三代人”专辑中。1988年与赵野、向以鲜、杨政等人编辑诗歌报纸《王朝》;1991年曾参与钟鸣、赵野和向以鲜主持的民刊《象罔》的编辑;曾翻译普拉斯、博尔赫斯、昆德拉的诗歌和随笔;著有个人诗集《南方》、《废园的植物》。1990年代主要从事学术研究,在国际国内重要学术期刊上发表上百篇学术论文,出版4本学术专著,先后游学于哈佛、剑桥和慕尼黑大学,目前担任四川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、二级教授、博士生导师,也是欧盟委员会授予的“让·莫内讲席教授”。


1.疫情防控期间,您的生活有了怎样的变化,对您产生了怎样的影响?


邓翔:说来可笑,疫情刚开始不是感到不适,而是兴奋,像学生时代的夜晚,校园突然停电,大家玩得理所当然,所有的计划——旅行、研究、工作全部停摆。但渐渐地,局促的空间、逼仄的生活使我感觉不适,我开始不断上网搜索疫情的进展,通报人们的音讯,聊看外部的世界,就像T.S. 艾略特在二战伦敦空袭中,暗自观察伦敦地铁里躲藏轰炸的人们那样。最后我发现,良善的人是如此良善,英勇的人是如此英勇,卑鄙的人却如此卑鄙,生命卑微、脆弱!


2.在此期间,原来的写作计划是否被打断或者由此开始新的写作计划?


邓翔:我的写作常常是没有计划的,往往随心而为之。尤其是有关疫情这样“大事件”的写作,我不知道怎样处理,尽管有人约稿,却难以下笔。不过,在疫情最为紧张的时期,总觉得应该做点事,有责任做!我没有写诗,而是写了四篇有关疫情的政策建议给上级政府部门,尽管没有产生作用,但仍觉得有意义。四篇政策报告中,有针对“家庭隔离”的弊端,提出尽快进行排查疑似患者、“单独隔离”的建议,提出紧急征用武汉机构和大学楼堂馆所作为“隔离场所”的建议,有关于紧急调整春节返程时间的建议,有关于支持民营企业渡难关的建议。写政策建议的时候,导演李杨兄(电影《盲井》《盲山》《盲道》的导演)一直给我出主意,他是艺术家,他的观察非常犀利,尽管他不是公共医疗方面的专家,但现在看来,我们许多的讨论都触及到了这次疫情的实质。由此,专业判断不仅是专业知识,更为重要的是需要眼界,需要热诚、责任和同情心。


3.在此期间,您读了哪些书或作品?


邓翔:网络世界充斥着喧哗与骚动,而书籍是有效的冷却和清新剂。实际上,既是做得再好的公众号,也只是书籍的简本和碎片。在我们的时代,阅读越来越像一件高贵的行为,尽管我也常常沉迷于微信之中。

疫情期间,我随性翻看了一些书,而认真读的书还是一些历史书籍。作为一个经济学者,我相信经济学方法的优势在于其“均衡”分析的手段,能有效地分析经济社会中的个体和总体行为。但现在我越来越感到,经济学存在的最大缺陷是回避历史问题,他的“均衡”,也只是短暂时间的均衡,难以解释历史事件的长期作用和影响,例如,我们仍无从知晓的“北美贩奴”的长期效应,未能料想“大跃进”和“文革”的持久效应。疫情中,我又把曾读过的历史著作拿出来读,包括汤因比的《历史研究》、斯宾格勒的《西方的没落》和修昔底德的《伯罗奔尼撒战争史》。而真正认真阅读的还是汤因比的《历史研究》,更深认识到文明的兴起、繁茂和衰落,真正感受到文明的脆弱,许多偶然事件就会打断文明的进程,例如一场瘟疫(黑死病)就改变了整个欧洲和世界。

另外,我也阅读了一些诗歌,印象最深的还是阅读秘鲁诗人巴列霍的《人类的诗篇》(赵振江译本),他的诗有巨大的冲击力,你会为他的愤怒、悲伤和火焰一般跳跃的意象所震惊。现在来看,他的诗艺应在聂鲁达之上。他描写了对家庭中的父母之爱,兄弟之爱,深深地打动了我。


4. 在此期间,您的写作有怎样的进展或者调整,变化?


邓翔:不是因为疫情,而是因为父亲在疫情期的突然离世改变了我的写作。在家里,我是幺儿和独子,从小与父母感情深厚,母亲、父亲的相继离世,我才意识到真正“家”的丧失,才意识到,父亲生前是那样爱我,但却那样无助!也许就像疫情中,无辜失去亲人的无数家庭一样,家的大厦崩塌了。我打算写一组诗,名字叫《父亲笔记》,来回忆与父亲一起生活的过往,最后一首摘录如下:


《父亲笔记》之八


我梦见过的二月的清晨

一只碗形的天空,在雨后

破裂。你蓝色头盖骨的

底片,没有了小溪,也没有了湖泊


“空的,空的”,呼吸机在急促地低语

你灰白的头发舔着火焰,

“唉,什么也不要说出

世界本身就是空空的仓库”


你喉咙的咕噜声融化着去天边的路。


5. 通过这次事件,您觉得,一个作家应如何面对社会重大事件的发生?


邓翔:疫情防控期间,大家都在传颂着作家加缪的那句话,对于瘟疫,首先的品质是需要诚实。我想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品质是同情心,在人类大家庭中,不要去夸耀你的“作业”做得多好,不要去看别人遭受的无妄之灾而幸灾乐祸,不要以邻为壑。最后一点是责任,作为作家揭示真相,关注弱者是起码的道德和良知。鲁迅的一段话就表现了这样的责任。诗人胡冬将这段话做了分行,我们更能体会到诗的意味。


街灯的光穿窗而入,

屋子里显出

微明,我大略一看,

熟识的书堆,堆边的

未订的画集,

外面的进行着的夜,

无穷的远方,

无数的人们,

都和我有关。

———鲁迅


(独家访谈,转载请注明来源,请勿删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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