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给林森）  

1

“大海让人恐惧。”最深的蓝，

稀释着来自交谈中悠长的空白。

正如这些波浪上变幻的反光，

把眼睛里堆积的眺望，

变得轻盈而浩渺：远不在远方，

美只毁于更美。

船在摇晃，从波峰到浪谷，

这世界的小砝码，称量着航程短长。

每个瞬间都让大海激动不已。

而白色的浪在舷两边不断地跑开，

留在我们身上胎记般的水渍，

像咬开的苹果又渗出了新鲜的汁液。

2

海骑在海的背上。

我被记录在一撇波浪里。

我是我自己制造的一个干净的泡沫。

粘粘的，海的影子叠着影子。

咆哮的浪头修改着船的方向，

撤销了我走过的路。

我的最基本的快乐莫过于

看着这不断碎裂的海如何在自愈的同时

把我们的船送向每一个中心的边缘。

岛会停在哪里然后开始生长？

我抓住胯下裹着海绵的铁椅子，

看飞鱼把海向太阳拉升了半米。

3

光啊，这丰饶之光！

满心满肺的通透，照亮海，

也雕刻我们的皮肤。

为一个看不见的、喑哑的礁盘，

海鸥咽下云团，与鱼虾在沙滩

互换未来。在云岛共生的海平线，

光与水，互为前身，又互换了

前生。他们上下交融的颤栗，

配合马达和螺旋桨的轰鸣，

要把海竖起来，挖她，掏空她。

“大海是一个巨大的空壳。”

我们被关在语言的舱里。

2019年4月16-19日，黔南龙里·海南海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