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南以海名世。这是大陆人的印象或想象。久居海南的人，知道本岛的江河湖泊，更是了得。湖且不说，小点的河也不说，南渡江、昌化江，万泉河号称海南三大河流，其水量之丰沛，水质之优良自不必说，单论水道之蜿蜒跌宕多姿，两岸风光之婀娜旖旎，不要说文字，就是无数照片，怕也难秀其美于万一。

这三大江河，我都曾去过源头，且有从南渡江源头白沙县南开乡高峰村顺流而下的徒步经历（当然没走到入海口）。但要说对沿岸风景的体会记录，还真没有。前不久，陪北京、上海、深圳等地朋友，从定安穿过母瑞山经石壁到万泉湖，才第一次明白，这美丽湖泊乃旧日之牛路岭水库也，自惭未能与时俱进，不知改名事。更赞叹这名字改得果然好。万泉成湖，多么美妙。是否有万泉不重要，众多山溪汇集成大河，短短一百多公里浩瀚入海，这景观确乎为国内大河所未有。

且说我等从大坝乘船到库尾，舍船登岸，就见溪水从巨石坡喧泄而下，石白水亮，天蓝树碧，未行几步，人已在画中矣。没人愿意循规蹈矩沿路走。到此处，不一遍遍跳上纤尘无染的大石头，不一次次淌过透亮见底的山溪水，岂不白来了！于是众人大呼小叫，在石头水流间尽情折腾开了。

继续前行。不大山谷间，清泉石上流。石是水之床，水是石之被。再前行，河谷变成一大石坡。看上去，大石头立起来，就是山峰；躺倒了，就是大床。溪水立起来，就是瀑布，喧闹不已；躺到了，就是一泓镜水，文静无语。有人不慎滑到水中，变成落汤鸡，有人四仰八叉躺在大石头上，望天发呆恨不得长睡不起！有人以瀑布为背景，疯狂拍照秀美丽，有人拍了不算完，还要赶紧发微信——这是现今旅游人的标配动作。有人阻止道：不要发，这等地方，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！

游赏山水如同青年人谈恋爱，情到深处就自私，且有极矛盾的心理：既想独占独享，又想展示给别人，获得另一种骄傲满足。喜欢海南的人，心里一直很纠结：想让更多人知道海南之美，我们因此而自豪而开心；但又怕来人太多，俺家的风景被破坏难以长存，岂不痛苦死！从前一点看，我常常觉得对海南宣传不够，不充分，不彻底。从后一点看，又唯恐人家知道了一窝蜂涌来——其实某种程度上，海南已经被旅游大军破坏得很厉害了。所以我有一怪论调：不要怕媒体曝出海南旅游的负面新闻，负面新闻多了，外地人不敢来了，我们不就清净了，干净了，安静了，更幸福了？！

自私吗？短视吗？谁知道呢！

2015年1月22日

（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