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海水，翻过喷薄的浪尖

骑着那一轮红日

周身是空虚的泡沫

羽翼宽泛的信天翁

在狭长的黑云之下心灵同样空虚

同样无所适从

这群孤僻的流浪者

多像空中轻浮的一层雨意

从此迷失

从此无依无靠

二

它们心事重重，恐惧多于忧伤

在礁石间站立

满腹狐疑地守望

远离蓬勃的堤岸

它们用于挥霍的青春已经不多

只有在幽蓝中飞行

才能恢复疲惫的激情：

“噩梦中一切都已改变。”

它们说。它们睡眠的姿态

在隆冬之末一擦而过

像刺耳的钢片

在镜面上缓缓移动

在镜面上映出寒霜

三

我的生活长篇累牍，不无困扰

犹如林中的鹳鸟

饮水、修饰，在泥泞之间捕食

你不能说这不是生活

你不能梦想着背叛肉体，远走高飞

天空在我生前拉长过它无比幽蓝的调子

等我们老了，等我们所剩无几

像一个等待天赐的愚夫

耗尽激情，唯有渴求

我们永远都是这样：

怀惴金币仆倒在尘土飞扬的市场

你不能说这不是生活

你不能梦想背叛肉体，远走高飞

趁我们全都尸骨未寒

四

掘地三尺，我能看到一个老人

在地下挥舞着双手

我能看见他无牵无挂

同样心灵空虚

这个一度寂寞的飞行者

让泥土堆满天空，涌进

我漆黑的屋宇

五

穿过空阔的人间废墟

我们携带着火焰和灵魂

在世界熄灭之前，骑着那一轮红日

作最后的攀升

1993.12初稿1999.2改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