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。雨还在很远的地方,没有到来。
有一个黄昏,我徘徊在森林的边缘。忽然,从里面飘出阵阵乐音。起初,似乎是清脆的笛音,还隐隐约约伴着厚实的鼓点。后来,渐渐明晰起来了,各种乐器的演奏交织在一起,俨然一个盛大的演奏会正在进行。
我透过层层枝叶望去。果真,在一大片开阔地中间(那周围还丛生着茂密的杂草),平素久违的小动物们各自举着乐器奏得正欢。原来在九月,那些自然的精灵们,在这杳无人迹的偏僻之所,围聚成了一个节日。
低垂着尾巴的小松鼠。以及一些我知名或不知名的、身材高大或矮小的动物们。还有那些飞鸟,趁雨水还没有降临的时候,五颜六色地栖歇在草丛的上面。有几头熊在演奏的间隙开怀大笑。几只瘦小的、长着灰羽毛的鸟儿在窃窃私语。
九月。森林还很静谧。站在它的边缘倾听这意外的音乐会让人陶醉。我真想加入到它们中间。
这样想着,不觉已经迈开了双脚,悄悄地向它们走去。亲近它们,也许是人类由来已久的渴望。但我的到来,似乎在产生这个想法时就错了。我甚至离那片开阔地还有一段距离时,所有的乐音嘎然而止,再看看那会场,却已空无踪影。只留下一堆未及撤走的小小的乐器。
那是些怎样乐器呵。有两件,悬挂在树枝上格外引人注目:一件是水晶般剔透的横笛,让人想起迢迢不可触摸的渔歌子;另一件,像是漂泊已久的牧人随身带着的手鼓,风之手正轻轻摩挲着它的面皮……
在九月。我久久凝视那两件乐器。心里重温着刚才这突如其来而又转瞬即逝的幸福。
1990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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