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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碗红豆椰丝薯干粥
作者:颜小烟    发布日期:2020-08-16    来源:海南日报
 

2020年08月16日 星期日《海南日报》A08版

■ 颜小烟

关于红豆椰丝薯干粥的记忆,我能追溯到的时光大约是在小学三四年级的光景,那时的我还从没有离开过自己生长的小渔村。夏日的阳光漫长而悠远,我家门前的那片椰子树林里总是坐满了乘凉的人们,他们家长里短,谈资颇丰,话题似乎永远都没有枯竭的时候。

每个午后,奶奶会熬上一大锅红豆薯干粥,叫母亲帮她端到椰子树底下给乡亲们解解馋。随粥配上的还有一小笸箩奶奶刨好的椰丝,以及一大罐红糖,大伙儿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添加椰丝和红糖。每次看着乡亲们愉悦地品尝着薯干粥,奶奶的脸上就会露出满足的笑容。

而我是所有人中最嘴馋的一个,在粥还没熬好时,我就边等奶奶刨椰丝边用手从小笸箩里抓椰丝出来吃。红豆椰丝薯干粥的做法并不复杂,可是对奶奶而言还是蛮费劲的,那时的我总想不明白为何她还是那样每天乐此不疲地为乡亲们熬煮。

首先说说薯干的做法。每次母亲从地里挖回的番薯都会被奶奶分门别类存放,其中最好的番薯会被奶奶先挑选出来,去皮,再刨成丝,然后铺在干净的帆布上晾晒。大概晒上两天的时间,奶奶就会嘱咐我们帮她把薯干收进米缸,以备熬煮红豆椰丝薯干粥,或者是番薯粥。

其次是刨椰丝。在我们乡下,老椰肉的用法其实还是蛮多的,除了直接沾红糖吃,最好的方法就是刨成椰丝。可以拿来煎鱼,也可以拿来做馍馅儿,还可以直接倒进红豆薯干粥里拌着吃。每次家里卖椰子都会剩下很多老椰子,奶奶就那样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地坐在厨房前的长凳子上刨椰丝,刨完一个又一个,刨不干净的椰壳她就会嘱咐我丢到鸡寮里让鸡啄食干净,一点都舍不得浪费。

最后说说奶奶熬煮薯干粥所使用的柴火。应该说我的整个童年时光里,奶奶跟我相处最多的时间都是在柴火堆旁。一有闲暇,奶奶肯定大老远就喊我过去给她锯木柴,砍木柴,堆柴火,搬柴火进厨房。即使后来初中住校离家,只要一回到家,奶奶肯定会雷打不动地叫我给她搬柴火。每熬一大锅红豆薯干粥,铁定能帮奶奶消耗掉一大捆木柴,到时她又能理直气壮地找我干活了。

小时候我看过奶奶熬红豆薯干粥,天还没亮,奶奶就先把红豆泡在了水里。午饭过后不久,她就把红豆洗干净倒进锅里用明火熬煮,大概一两个小时后才放薯干。一般情况下,红豆和薯干的量是一样的,可如果家里红豆储存量不多,就可以多放一点薯干,煮熟下火后再往粥里放几勺红糖搅拌,味道就会特别香浓可口。此时如果再洒进一小把椰丝,那感觉才是真正的妙不可言。

每个夏天的午后,奶奶都会变着花样地煮着各种简单的美食,以飨邻里乡亲们的胃口,可我却从未看到奶奶自己亲口尝过一碗红豆椰丝薯干粥。我每次问她的时候,她总是笑着说,她喜欢看大伙儿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场景,吃本身就是一种最原始最简单的聊天方法。

后来,随着孩子们逐渐长大离家,乡村里聚在一起聊天的人也越来越少,奶奶渐渐地也不再熬煮红豆椰丝薯干粥了。那些堆积在墙角的老椰子慢慢抽出了新芽,奶奶也逐渐收了刨椰丝的心。她和小渔村一样,在海风的吹拂下日渐苍老,日渐寂寥。

长大以后,我似乎忘记了世间曾有这样一道美食,它经年出现在奶奶的手里,那丝丝氤氲的香气里漂浮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忧伤。很多年后,当它出现在各大茶店的餐桌上,当我把它轻轻捧在手心,那种熟悉的味觉一下子撞开了记忆的大门。

沿着时光的隧道盘桓而上,细细长长的阳光从椰子树梢倾泻而下,慈祥的奶奶还在那轻轻地把红糖倒进红豆薯干粥里搅拌。我走过去,抓起一把椰丝就往嘴里塞,奶奶笑着说,你可要记住了,没有椰丝的红豆薯干粥绝对不是正宗的红豆椰丝薯干粥。

我知道,那一碗红豆椰丝薯干粥,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熬煮出它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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